【國際夢工場 🇺🇸🎬】 六十年代的「Black Lives Matter」：美國大選後，如何閱讀電影《猶大與黑色彌賽亞》？ (Patreon)

在飛機上看了一部在美國近年非常叫好的電影，名叫《猶大與黑人彌賽亞》（Judas and the Black Messiah），2021年的作品。雖然電影背景是1968-1969年的民權運動高潮年代，卻被認為可以深刻反映近年美國的「Black Lives Matter」運動，令不少人看過都對號入座。不過叫好的背後，不同觀點的人看了電影，其實必然產生不同觀感。

電影主角是歷史上黑豹黨的副主席、芝加哥所在的伊利諾州支部主席 Fred Hampton，他不到20歲就因為演說（煽動）技巧出眾、具有組織能力，成為新一代黑人民權領袖、黑豹黨這個當時白人心目中的黑人激進組織的高層，被殺時年僅21歲。在美國境外，他遠遠沒有馬丁路德金、Malcolm X 等著名，但在美國黑人圈子當中，其實正逐漸得到類似的神台地位。

這位黑人青年領袖除了主張黑人平權，還是一個狂熱社會主義信徒，將捷古華拉、毛澤東、胡志明等等的理念視為信仰，因而成為FBI 的眼中釘。他不是要單純「解放」黑人，而是有「階級覺悟」，一手促成了「彩虹聯盟」，讓西班牙裔人、乃至白人的窮人激進組織，都成為黑豹黨的盟友。同時又效法毛澤東的「農村包圍城市」策略，在各地稿福利機構、辦學又派飯，從中進行「思想教育」，一如中東穆斯林兄弟會以福利主義起家的板斧。FBI 擔心一旦他成為氣候，再受到蘇聯、中共等「外國勢力」支援，後患無窮。

於是FBI派了不少黑人滲透到黑豹黨，去接近 Fred Hampton、成為親信。最終正是這些「猶大」不斷把機密情報出賣給FBI，令 Fred Hampton 迅速步向悲劇結局。他首先被指「藏毒」入獄，然後假釋期間被美國警方突襲黑豹黨總部，當場被射殺。他死後，家屬不斷嘗試通過法律途徑翻案，指這是聯邦政府一手策劃的暗殺，要求天價賠償；糾纏多年之後，雙方最終庭外和解。那位叛徒多年後接受電視訪問講述往事，就在紀錄片播放當夜自殺身亡。

Hampton 死後，黑豹黨逐漸式微，一方面黑人運動的能量急速被兩大黨接受，另一方面激進份子又更加暴力化，造成自身逐漸脫離群眾，走上泡沫化道路。今日的BLM 運動、黑人領袖和左翼支持者，都高度同情 Fred Hampton 的遭遇，認為他是為理想殉道的聖人，Hampton 的故鄉芝加哥甚至將他被殺當日定為 「Fred Hampton Day」。

然而另一方面，Fred Hampton 時代的黑豹黨確是經常使用武力，嘗試在論述、福利、武力、法律之間尋找一個微妙的平衡、最大公約數。當時民權運動已經造成社會一定程度的混亂，黑豹黨的路線更是火上加油，不少左翼份子「覺醒」成為右派的「新保守主義者」，正是不滿這種混亂。無論黑豹黨的理念如何，由於他們濫用私刑、有刀有槍，政府單純一句「止暴制亂」，確實足以令不少右派對 Fred Hampton 的死暗中慶幸。

當年如此，今天何嘗不是？

時至今日，BLM 運動支持者認為美國種族歧視、社會貧富懸殊問題依然根深蒂固，反對者則認為黑人只是通過運動自居受害人，從而得到欺壓白人的客觀效果，這才是今天真正的社會不公。這種矛盾似乎無可調解，而且只會在互聯網年代進一步擴散；然而《猶大與黑人彌賽亞》上映後，主流輿論卻是一面倒叫好，這難道不奇怪？這現象本身，頗能反映甚麼是隱患。畢竟從來都是被壓下來的矛盾，比釋放出來的更令人擔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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