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國際關係深度評:美國大選特輯・經典復刻 🇺🇸】 「It's economy, stupid」 (Patreon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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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羅蒂對左翼被右翼重新超越的分析之中,說的雖然是美國,但有不少觀點都對全球其他地方,都深具參考價值。
在1960年代,全球「文化左翼」們追求的社會公平,是建立於強調少數族裔、移民、政治異見者們作為「他者」的不同基礎之上,並集中火力譴責既有政治體制缺乏對「他者」的認可和尊重。
這種「非他即我」的二元對立思維,和相應的「政治正確」敘述,經過公共輿論渲染,已經在社會內部埋下了社群對立的種子。在來勢洶洶的經濟全球化、人口流動大潮面前,自身利益受衝擊最嚴重、卻又最不被政府關注的本土普羅大眾,自然延續了二元對立的思維模式,將「本土利益」與「全球化」放在對立的兩極。
今天圍繞「本土主義」和「全球化」的大分裂局面,幾乎在任何地方都存在,其始作俑者,正是當年鼓吹激進革命的左翼先鋒們,這不能不說是歷史的諷刺。
其次,美國的文化左翼陣營一心建構、維護「他者」的身份認同,卻在政策實施環節中,對美國社會受到的衝擊視而不見,殊不知後者同樣也影響著美國社會身份認同的演化。
傳統的「美國夢」,乃是美國人憑藉勤奮努力,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,獲得可以實現自我發展的收入,作為中產階級,融入本地社群,到了老來領取退休金,目睹兒孫自強。
然而,隨著經濟全球化、勞工全球流動,上述生活發展模式,已經被完全打破:全球化時代中,美國本土的「中產」面對外來勞工的激烈競爭,工作不再穩定,更難奢望退休後的社會福利保障;為了養家,他們不得不身兼數職,在不同的身份角色之間轉換奔波。對這些人而言,「全球化」帶來工作生活模式的改變,大幅削弱了傳統意義上「美國人」的身份認同和利益訴求。
這些變化,大都是由偏袒全球化精英的社會經濟政策引發,這卻是「文化左翼」陣營無視的。這種對缺乏保障的「全球化新生活」的不滿,同樣在世界各地普遍存在。例如在香港,上一代批評新一代、新一代不滿上一代有真・退休金保障,正是同一現象的反映。
最後,文化左翼陣營所呼喚的「人性」、「多元」等政治話語,實際上是在解構傳統美國人的民族主義意識形態,試圖將社會對美國這一國家的情感,「升華」到對「全人類」的情懷;而同一努力,也在世界各地出現。這是典型的左翼烏托邦訴求,一方面削弱了「國家」的神聖、必要性,另一方面又無益於社會政策實踐,結果往往十分「離地」。
諷刺的是,在飽受激進輿論轟炸、政策無視之後,美國本土主義者的訴求中,傳統美式愛國主義對民主、自由等理念的追求,逐漸被現實主義取代。本土美國人越發將「國家」視作自己利益的保護者,呼喚強勢政府、政治強人;只要能在動蕩的全球化大潮中保護自己,哪怕將選票交於一個威權政府、乃至獨裁者,也在所不惜。
一旦這樣的社會思潮變成結構性,美國未來的政治生態更容易朝威權主義傾斜。雖然國內有眾多制衡,但假如有一半民意積極支持這條路線,以足以根本顛覆美國立國之道。
舉一反三,全球各地能適應全球化時代的精英愈來愈不需要政府,自認被全球化弄得成為輸家的一半人,對「國家」機器的期望卻愈來愈大,而各國政府真的能做的事其實又很少,訴諸情感宣洩的「後真相時代」、民粹主義,就應運而生;政府和「去政府化」的精英,也就構成另一種對立。
如此從上述研究看來,今日全球右翼、本土主義崛起的基礎,早在上世紀就被左翼激進主義奠定。左翼本身的理念有很多值得推崇之處,但過猶不及,只要變得教條化,就會遠離現實。而至今各國左翼依舊沒有從中吸取教訓,這是令人不安的。
*改編自沈旭暉《信報財經新聞》文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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