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國際關係深度評 🇸🇾🇫🇷🇬🇧】 英法百年前亂劃地圖:敘利亞、伊拉克分裂為多國是否更理想? (Patreon)
Content
早在奧斯曼帝國時代前,中東地區就有多民族、多宗教混雜,原來各自聚居,互不干涉,因為奧斯曼的民族政策還算相對包容。不過隨著帝國解體,新國家在英、法人為劃界基礎上成立,基督徒、猶太人、庫爾德人、什葉派、遜尼派都發現,與自己人之間,已被一道外來者畫下的「國境」分隔,卻被迫與異族人共處同一「國」。接下來一個世紀的宗教、民族紛爭,種子皆於此時埋下,因為這些民族、教派根本毫無聚在一起的需要,也不應被國界肢解,勉強結合、分開,既是帝國主義的「以夷治夷」、「合而知之」、「分而治之」的策略,也是主事者漠視本土的傲慢粗疏。這和帝國撤離後,印巴衝突、南北塞浦路斯衝突的性質,如出一轍。
1916年,管理聖城麥加的穆斯林領袖哈希姆家族的阿里(Hussein bin Ali),與英國駐埃及總督麥克馬洪(Sir Henry McMahon)達成協議,後者代表英國允諾在奧斯曼帝國解體後,保證阿拉伯民族國家獨立,用以換取穆斯林協助英國共同對抗奧斯曼帝國。後來協議沒有付諸實行,但英國始終支持哈希姆家族成為伊拉克、約旦國王作為補償。
直至20世後期,中東宗教、族群動蕩長期被壓抑,只是暫時被其他「主要矛盾」蓋過,例如冷戰,也例如驅逐英法殖民者、實現阿拉伯世界獨立的「阿拉伯民族主義」。但這卻帶來大量副作用,令中東社會普遍歡迎強人政治,而以納賽爾、薩達姆、卡達菲等為代表的政治強人,成了阿拉伯世界驅逐西方的主流領袖。然而隨著西方勢力逐漸退出,冷戰終結,強人政治沒落,壓抑數十年的宗教民族矛盾逐漸爆發,這才是「阿拉伯之春」的根源。
其實在19世紀後期開始,少數阿拉伯國家曾經歷一段自由時代,例如1861年,突尼西亞頒布世俗化憲法,埃及更經歷過自由民主政權,類似案例本有望在阿拉伯世界普遍複製。但英法劃界的中東版圖,卻「強人政治」為了鞏固秩序,無所不用其極,也把「世俗化」這旗幟騎劫過去,令宗教勢力成為異見人士。一旦高壓的世俗政權傾覆,被壓抑的宗教勢力掌權,中東社會就陷入「威權的世俗集權統治Vs去威權的宗教民族紛爭」這二元惡性循環。曾經被證明有望調和不同宗教民族矛盾的「自由世俗政權」卻不會再出現,中東已經被世俗Vs宗教的矛盾主導,永劫輪迴。
種種歷史債終要償還,隨著 ISIS崛起,伊拉克與敘利亞那條百年前被英法劃定的邊境,已幾乎不復存在,極端穆斯林及其支持者對「能夠自由穿梭於兩國間、與同族人團聚」興奮不已,這是對百年前英法決定的嘲諷。與此同時,中東、乃至美國越來越多聲音開始呼籲重新劃分當地國界,認為應該基於各地不同宗教信仰、不同民族實現「自決」,因為唯此方可實現不同民族、信仰的人群,各自在「自己的國家」生存。
推行主張最積極首推庫爾德人:他們被分隔於土耳其、敘利亞和伊拉克境內,是三國的少數民族,並受到當局打壓,但敘利亞內戰卻讓他們逐漸得以打破國界限制、實現互通,甚至成立自治機構,有望構建「庫爾德斯坦」。與此類似,什葉派穆斯林在薩達姆倒台後重回伊拉克,伊拉克遜尼派則逐漸與敘利亞遜尼派叛軍合流,伊拉克早已不成一國。
根據民族、宗教原則,沙特、伊拉克、敘利亞、巴基斯坦等,都可以被分裂為多國,聽起來似乎恐怖,但長痛不如短痛,那樣的版圖,其實更能反映實際情況。今天這些趨勢,無不反映百年前《賽克斯-皮科協定》與現實格格不入,始終中東的未來,還得依賴當地人自決。勉為其難維持敘利亞、伊拉克的國家統一外衣,而任由內部四分五裂、內戰連綿,亦是何必。
*改編自沈旭暉《信報財經新聞》文章
▶️ 【突發時空|國際關係生活教室|國際軍武器研 003A 🇸🇾】敘利亞突然變天,阿薩德政權倒台:反抗軍何以勢如破竹?(沈旭暉 x Larry・上篇公海區)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bFi75U7-gKI